晒故事的月亮

15【大宋少年志续】【禽简】应是良辰好景

赵简知道,米禽牧北说没事,应该真的没事,不是说这人能多让人信任,而是他说的没错,如今赵王爷安然归宋,对米禽牧北和宁令哥才最有益,而对于米禽牧北是否有这个能力,赵简从不怀疑。

 

可是毕竟关乎父亲的安危,赵简实在是无法冷静。

 

所谓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教养,天塌下来而冷静处置的暗探基本功是执行任务时的伪装与铠甲,不是一个女儿听闻父亲身处险境时的本能反应。

 

“我说了娘子和岳父我都会照顾好,就真的会照顾好。”米禽牧北说得很温软,赵简似乎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狠狠的瞪了一眼后转头看向窗外。

 

车子已经拐进附近一条小路,入目萧条的很,冬日的萧瑟加上病疫的恐慌,路上不见一人,甚至看不到什么活物,突然听到乌鸦的啼鸣,悲切空灵,给本就萧瑟的景象又填了几丝凄凉,赵简顺着声音看到路边枯藤之上,好几只通身漆黑的乌鸦正盯着不远的村落,好似那里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

 

“乌鸦以草籽,稻谷为食,夏连年征战,劳动力不足,赋税又重,老百姓没有粮食便连乌鸦的口粮都抢,如今乌鸦便只能等着吃死人。”米禽牧北平静得说着。

 

赵简听到“吃死人”的时候胃里一阵翻涌。

 

“娘子不会不知道,乌鸦也是食腐动物吧?”米禽牧北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嘴唇微张,脸上一副惊讶的表情。

 

赵简当然不知道乌鸦会食腐,从小锦衣玉食生活在大宋最富庶时代的上层社会的公子小姐,哪怕是像赵简王宽这样心系百姓社稷的也根本不会想到如今天下竟然连一只鸟儿都会饿到要等着吃腐尸。

 

略作惊讶后,米禽牧北面色有些凝重,嘴角却依然带着笑,只是那笑多少有些惨淡,声音也带了些悲凉,“有成群的乌鸦聚集,必是此处有腐尸的气味,既然乌鸦未动,那便是还没死透。”

 

赵简忍了再忍,依然没有忍住,扶着窗户吐了出来,米禽牧北贴心的拿出手帕想要替赵简擦去嘴角的污迹,被赵简一手夺了过去。

 

他也不恼,“娘子这便要吐,那接下来盐州的情景,怕不敢劳烦赵参军了。”

 

赵简白了他一眼,有些心虚的说道:“我是被车晃的吐。”而后怕是米禽牧北不信似的,加了一句:“我怕不怕腐尸,牢城营里你不是见过了?”

 

米禽牧北愣了一下,而后想起牢城营里那个徒手挖辽探坟墓的小姐姐,嘴角溢起一丝笑意,那是他与赵简共同的记忆,也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我当然知道,那可是我和娘子第一次合作。”

 

赵简无语,面前这个人无耻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登徒子,哪有重臣大将的风范。

 

又走了一阵,马车终于停下,车子停稳,米禽牧北挑帘说了一句:“到了,下车吧。”

 

而后翻身一跃,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想要伸手扶赵简,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收回手说了句:“请。”

 

赵简利落的下了车,站定一抬头,才发觉是一处山脚,只见眼前一片山岚云雾,萦绕着冬日萧索的荒山,脚下青石板铺成的石阶慢慢蜿蜒向上,一直延伸进了氤氲的雾气里,山岚云雾之中,有隐隐可见的寺庙,真真就像在仙境一般。

 

阵阵寒风,将云雾吹的飘忽荡漾,光华流转,让人移不开眼,只是这寒风于山头是美妙风景,于人前便如一把锋利的刀刃,打到脸上,没有留下醒目的伤痕,却是刺骨一般的疼。

 

赵简想过夏的冬天不比开封,但却没想到这样的冷,连呼吸都带着冷气,好似空气都冷得要凝固起来。

 

“野外不比城中,的确冷了些。”米禽牧北说着已经从车里拿了披风,给赵简披上,便拾阶而上。

 

青石板上有斑驳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磨得有些发亮,夏人尚佛,这里的寺庙香火一定很旺,只是米禽牧北来这儿做什么?

 

袁昊只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这般十万火急的赶来盐州,为什么要先来这寺庙?

 

赵简有些不解。

 

“米禽牧北,我们不是去盐州救疫吗?这是……”赵简疑惑地看着三两步之上的米禽牧北。

 

台阶上的人回眸,莞尔浅笑:“求姻缘。”那表情和嘴脸像极了邠州赵王府里戏谑她和元仲辛的样子。

 

转瞬脸上又满是虔诚,好似真的是一个虔诚的香客。“听说这山上的承天寺很灵的,袁昊都来拜过。”

 

“你信这个?”赵简没有想到,杀人不眨眼的战场杀神竟会是个佛教徒。

 

米禽牧北没有回答赵简的问题,而是说道:“夏人尚佛。”

 

“佛曰慈悲为怀,蝼蚁之命尚不肯践踏,你怎么做到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

 

米禽牧北不紧不慢,“若论佛学造诣,夏之佼佼者当如袁昊,可若论凶残好战,他也算个中翘楚,哪有什么信仰,不过是给人贪生怕死的那一面装了个框架罢了。”

 

“你呢,你信吗?”

 

赵简从不拜佛拜神,她坚信倘若真的想要什么,便自己去努力,自己的路自己寻、自己走,若把希望与未来寄托在庙里的那些木雕石像上,与放弃了又有何不同,不过是给自己的妥协无能找个借口罢了。

 

“我信我自己。”

 

米禽牧北听完,嘴角向上弯起,“果真是夫唱妇随,我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赵简懒得理他,抬脚向山上走去。

 

台阶弯弯曲曲绕山而行,路上,有挑水挑东西的民工,有络绎不绝的香客,他们面黄肌瘦,好似好久没有吃过饱饭,甚至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可眼里却是充满希望,他们手提篮子,篮子里装满了水果、食物和香,赵简甚至看到一个孩子盯了一路篮里的食物,眼睛从没离开过……他们一直往前走,看着山上的承天寺,无比虔诚。

 

路旁偶有松树一身苍翠,突兀的站在一堆光秃秃的树木中,孤寥寂寞,那么不合群。西北风凛冽的吹过,松树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利刺耳的呼啸,像是蔑视着冬天的张牙舞爪。

 

偶尔也能看见一两只觅食的喜鹊,赵简虽然知道万物自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人没有权利定义哪个鸟儿可以报喜,哪个鸟儿又是灾星。

 

可是看到喜鹊还是觉得心里有丝丝喜悦赶走这一路萧索带来的不适。

 

一声悠悠钟鸣从山顶传来,铿锵浑厚,清扬激越,仿佛响彻了整个人间,似一股清流,涤荡着人心。

 

赵简听着,那浮躁的心情,也慢慢安静下来,跟着米禽牧北一步步向上。

 

青石板尽头的山顶是一片广阔的平台,平台上便是薄雾缭绕的承天寺,杏黄的院墙,清灰的殿脊,庙顶上铺满了琉璃,在这冬日眼光的照耀下,金碧辉煌,竟然堪比袁昊的皇宫。

 

朱红色的寺门大敞,梵音阵阵带着庄严的韵味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酥油的味道。

 

高大的佛陀静坐大殿中央,垂目俯视着底下顶礼膜拜的芸芸众生,案台上鲜花果品,还有影影绰绰的油灯闪烁摇曳着,映照着两边金刚夜叉的狰狞怒目。

 

赵简看着,就如看着假山壁画一般,看不出慈悲,也看不出安详,如若这些佛陀菩萨真的有灵,战乱饥荒怎么还会吞噬那么多生命。

 

香客很多,这里却很安静,人们燃香,跪拜,像是训练好的一般,没有一点儿声音。

 

米禽牧北慢慢的走过去,一撩前襟,跪拜在蒲团上,虔诚得像一个真正的佛教徒。

 

被一排排摇曳的烛光照着,他那双略显狭长的眼睛里水光潋滟,深不见底。

 

赵简被米禽牧北这一跪惊了一下,她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人。

 

她知道这人一定在盘算着什么。赵简还没想明白是什么,便见米禽牧北抽了一支签往外走。

 

庙祝解了签,看米禽牧北出手阔绰,净挑好听的说,赵简心里暗哂,不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吗?

 

解了签,米禽牧北便要下山,好似这次上山他真的是来求姻缘一般。

 

赵简问道,“不是不信吗?为何还要那样跪拜?”

 

“求人办事还要心诚,何况求神。”

 

“以你的才智,应该知道这些所谓的祭拜根本没用。”

 

“祭拜是没用,可百姓就是信这些,因为这些是他们在绝望之中的希望,是黑暗之中的光。”

 

“那你求的是什么?是盐州救疫圆满成功,还是宁令哥得势,你官运亨通?”

 

米禽牧北摇摇头,“我说了,求姻缘。求你我之间,”说着抬起眼睛看向赵简,那眼神虔诚而执着,真挚之中带着势在必得,“相濡以沫、白首不离。”

 

赵简被那灼灼的眼神烫的有些不舒服,“你自己信吗?我说了我不会嫁你的,以前不会,现在依然不会。”

 

“我可以等以后。”对这种问题米禽牧北总有着过分的执着与耐心。

 

赵简及时斩断这种可能,斩钉截铁的说:“不会有以后的。”

 

“娘子不要这么肯定,以后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在邠州的时候,你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如此和我栓在一起。”

 

赵简知道这个人惯于玩文字游戏又擅于操控人心,为免落得他的圈套,便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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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里真的很忙,加上这几天宋二志的最新预告片里米禽牧北的造型和场景暗合了我前段时间看过的所谓的宋二志电子剧本,那个剧本里米禽牧北全线崩,让我的思绪和心情着实有些影响,文便多卡了时间。

不过,不管看的人有多少,也不管二里米禽牧北崩成什么样,这个故事,是我的米禽牧北的故事,我会把它讲下去。

最后,大家猜下,米禽牧北去承天寺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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